大数据 怎样让“计划经济”重生

本篇文章4783字，读完约12分钟

独立作家

人工智能现在“不受欢迎”，大数据的概念甚至被“炒”了。技术进步可能会以更快的速度改变我们的社会，包括颠覆一些既定的认知，如“计划经济”。

说到计划经济，最大的模板无疑是苏联。然而，苏联的计划经济在实施之初就偏离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马克思设想的计划经济是整个社会共同占有生产资料，个体劳动是社会劳动的组成部分；负责生产计划的组织，在充分了解社会各方面的需求后，制定相应的生产计划，并在生产完成后，根据之前收集的个人需求信息进行分配。

然而，当苏联在上个世纪推行计划经济时，其手段仍然非常原始和落后。具体来说，需求信息的收集过程、生产计划的制定以及按“需求”分配的实现方法都非常粗糙。如果共产主义是“按需分配”，这种经济制度只是粗略地实现了“按需生产”。

当然，苏联的这一制度本来就有缺陷，但当它实施时，却抓住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尾巴。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主要标志是内燃机的普及和电力的大规模应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出现的电力工业、化学工业、石油工业和汽车工业等新兴产业，都要求实行大规模的集中生产。欧美国家出现了垄断组织，而苏联则更进一步，在国家一级设立了经济计划委员会，以取代公司和企业的职能，全面接管整个社会的经济活动。

这样做的好处是立竿见影的。计划经济完全摒弃私人竞争，大大降低内部交易成本；另一方面，该系统可以保证资金和资源的规模转移和集中投入，非常适合需要大量资金和资源的重化工业的发展。因此，计划经济实施后，苏联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巨大的规模效益，社会生产力取得了巨大进步。从1929年到1933年，当欧美资本主义世界陷入经济危机时，苏联开始实施五年计划。经过两个五年计划，到1937年，苏联的工业总产值跃居世界第二，欧洲第一。

可惜程也是小何，而且还是小何。

计划经济体制适应了二战前重化工业发展的需要，提升了苏联的经济发展和工业化水平；然而，二战后，随着新一轮技术革命(航天技术、电子计算机)的兴起，这种高投入、高消耗、粗放型的发展模式逐渐背离时代，日益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障碍。

许多人把市场经济比作一台电脑，价格就是这台电脑的产量。一位老太太去市场买食物。当她发现绿色蔬菜的价格上涨时，她可能会决定吃萝卜或花椰菜而不是绿色蔬菜。由于商品价格的波动，她做出了这样的消费决定。至于价格波动背后的原因，无论是恶劣天气造成的运输不畅，还是汽油价格上涨造成的运输成本上升，她都不需要知道。每一个价格都是市场经济运行的展示，用来输出计算结果；每一次价格变化的背后，都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运行机制。

从这个角度来看，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也相当于一台大型计算机，而它的中央处理器cpu就是苏联国家计委。

在市场经济中，每一套价格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它们相互关联，相互影响；市场经济活动中的每一个人也参与了信息的解释和传递。在该系统中，运营中心和控制中心分散在各个节点上，通过价格信息的传递相互联系。因此，市场经济的运行机制可以视为“互联网+分布式云计算”。

与众不同的是计划经济。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只有少数人能够参与社会需求信息的收集和传递以及生产计划的制定过程，拥有最终决策权的人更少。因此，计划经济的运行机制更像是一个封闭的、自成一体的主机。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台主机的弱点越来越暴露出来。作为指导经济发展的“中央处理器”，国家计委至少有三大缺陷:

首先，这台机器的输入信息非常简单。国家计委作为一个成立于上个世纪的经济运行机构，获取社会需求信息的手段非常有限，也非常粗糙。充其量只能做到“抓大放小”，即掌握人民的衣食住行和大宗商品生产的基本需求。至于其他边缘角落，它是无能为力的。

在今天中国的淘宝网站上，淘宝的后台可以记录每个顾客的消费数量、消费频率和产品偏好。即使涉及到某个消费者的具体需求和某个商品的大小、数量、风格和颜色的需求程度，也可以调用这些数据进行检索和分析。

国家计委在上个世纪能做什么？它可以找出中国人需要多少冰箱，并为生产和销售调动资源，更不用说关心每个人的喜好了。

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第一任主席，照片来源:维基

事实上，市场经济中也存在类似的问题。市场经济本身也是由“计划生产组织”——公司组成的。没错。公司也是“计划经济”。虽然外部世界需要面对市场的自由竞争，但在公司内部，特别是在传统的大型企业中，员工有不同的等级，公司的生产计划由最高管理层决定，然后层层向下分配。归根结底，董事会也是“计划委员会”的一个小版本。

当公司发展壮大时，决策层不熟悉基层情况，这是大企业的通病。因此，这些传统大企业的老板们非常担心他们会陷入信息滞后和新闻封锁的困境。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说“ceo是最后一个知道公司破产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华为提出“让枪炮声呼唤枪炮声”的原因。作为管理国家经济生活各个方面的最高级别的“国家计划专员”，作为“董事会”的超级放大版，更不可能逃脱信息错误和滞后的问题。

此外，由于计划经济与国家制度相结合，它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政治权力的影响。例如，行政命令在层层向下传达时会被扭曲和扩大；例如，某个生产部门的具体负责人是由一个不熟悉业务的上级任命的，会盲目的指导和指挥，这就相当于信息在计算机系统中传输和解释过程中的失真和扭曲，或者输入的信息本身是错误的，这就使得信息输入不准确的问题更加严重。

第二个缺陷是这台主机的计算能力有限。

在市场经济中，所有参与经济活动的人都在根据生产成本和产品价格的波动而改变他们的决策，也就是说，在市场经济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参与了信息传递和决策的过程。即使你不是生产者或公司高管，你也可以扮演消费者购买者的角色，从而对生产计划过程产生不利影响。因此，“市场经济”的计算节点分布在每一个公司和每一个消费者中，它们都是相互联系的，都会影响最终的计算结果。

然而，计划经济是不同的。计划经济的运行体制是传统企业的放大版，只有最高层才有决策权。计算机的中央处理器负责整个机器的运行和控制，国家计委也负责整个经济运行的决策和管理。这样，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封闭主机就不得不与计算能力有限的市场经济中的“云计算”竞争，这就注定要落入“人民战争”的海洋。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三个缺陷，也是最严重的缺陷，是缺乏扩大和升级计划经济体制的潜力。

市场经济由每个公司和每个消费者组成。如果公司不适应时代的潮流，它将被具有新商业模式的初创公司颠覆；老一代消费者是否过时并不重要。作为自然人，他们将永远消亡，然后被新一代消费者所取代。在这个灭绝和替换的过程中，每一个消失的公司或个人都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个人，他们的灭绝不会动摇大局。

这就是分布式计算的优势。如果一个节点坏了，它可以立即被另一个节点替换和弥补。就像乐高积木一样，所有组件都可以随时更换。也许所有原来的构件最终都被替换掉了，甚至构件所形成的结构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但作品还在，不会有倒塌的悲剧场景。

但是计划经济体制不同。计划经济体制是自上而下构建的。如果只改革和取消下级机构，对大局没有影响，整个经济运行体制也不会发生根本变化。计划经济的顶层与国家政治生态紧密相连。如果我们想对上层机构进行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术，这无异于一场革命，这场革命注定会导致政治动荡和社会动荡。市场经济将风险分配给每个特定的公司和消费者(决策权和风险分散在一起)，而计划经济体制本身是一个拥有所有风险的巨型企业，因此它承担了所有的风险。

苏联迅速崛起和缓慢衰落的根源在于这种苏联式的计划经济体制的利弊。

苏联式计划经济的优点是，它开辟了需求和生产之间的渠道，可以直接根据需求制定生产计划(“按需生产”)，目的明确，经济运行效率高。

其弊端在于获取需求信息和实现产品分配的手段过于粗糙，经济体制自上而下管理过度，扼杀了基层的活力，阻碍了外来新鲜血液的注入。

幸运的是，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计划经济的优势不会丧失，但它的劣势可以有效避免。

尽管先辈们经常煞费苦心地劝说后来者不要“全心全意地搭建一个网络平台”，但仍有许多人趋之若鹜，因为一旦成功，他们将拥有一个可以边躺着边赚钱的生意。

一旦一个网络商业平台聚集了大量用户，无论是b2c、c2c还是社交网络，它都可以建立自己的生态链，成为一个具有高竞争壁垒的商业帝国——一个名副其实的帝国——这个国家仍然需要依靠暴力机器来迫使公民进行户籍登记和纳税。然而，在网络平台上，用户(无论是消费者还是幸存者)都愿意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消费习惯交给平台。

想象一下，如果未来的企业平台不仅能像中国目前的社交网络、移动支付、网上购物平台和共享经济那样渗透到社会经济的各个方面，而且能像亚马逊那样覆盖整个世界，也许整个社会经济运行模式将被彻底颠覆。

如今，在主流市场经济中，企业可以自由地进行外部竞争和内部规划，但这种模式今后将被打破。

以网上购物市场为例，在可预见的未来，网上购物平台表面上仍是消费者付钱给产品生产商并购买产品(经销商等中间环节注定要消亡)，但背后的产品生产方式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过去，当企业家制定生产计划时，他们都依赖于过去的经验、零碎的信息和“敏锐的商业直觉”，这太冒险了。然而，有了网上购物平台，产品制造商可以从平台数据库中获得各种消费信息(即上述消费者的消费金额、消费频率和产品偏好；消费者对产品尺寸、款式、颜色、型号等方面的需求)，根据这些信息来调配资源进行生产。我们日常生活中消费的食品和日用品，旅行时使用的交通工具，住房需求，手工服务，甚至娱乐产品，可以说，除了那些处于技术发展前沿、前景不确定的科技产品(如2007年的第一部iphone)之外，我们生活中使用的大多数物品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生产。

这种生产方式的最大优点是“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紧密联系在一起。在生产之前，产品首先要通过各种消费信息分析真正的“社会需求”，然后根据这些“社会需求”制定生产计划；产品的分配仍然由市场决定，也就是说，仍然根据个人的经济购买力来分配。

新经济模式绝不是计划经济的简单“恢复”，也不是对市场的抛弃。它仍然是全民的参与和全民的决策，不会把“经营权”和“控制权”赋予某个特定的机构。

在这种新的经济模式中，信息是非常全面的。所有人消费的所有产品的信息都记录在平台上，只要转移出去，一眼就能看到。不再需要像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那样用非常粗糙的技术收集非常有限的信息。

在这种新的经济模式中，消费者和生产者都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参与进来，所有人都在做出决策并分担风险。

更重要的是，一些新产品、新技术和新商业模式不能被纳入这种“需求导向型生产”模式，但该平台仍将为它们提供庇护，从而为空未来的技术和组织变革留下可能的空间。

因此，大数据时代的新“计划经济”保留了苏联计划经济体制目标明确、效率高的优点，但完全摒弃了其信息粗放、浪费、不灵活和粗糙的缺点。

然而，“市场”在未来仍将存在，但根据目前的教条研究“市场”的经济学家害怕失去工作。因为大数据的思维方式不同于人类。

如果用大数据来研究太阳系，它可能不会像牛顿那样总结万有引力定律，因为它可以在自己的系统中完全建立另一个太阳系。

经济活动也是如此。它不需要像苏联计划委员会那样“抓大放小”，也不需要学习研究市场的经济学家总结规律，建立各种理论模型。对它来说，计划是好的，市场是好的，在我们人类的感知中没有“复杂性”。所有与其系统相关的人员、资源、设备、产品和货币的运行轨迹在它的眼中都是可见的。

只有在这个大平台和大数据的支持下，“计划经济”才能复兴。换句话说，也许这是开放计划经济的正确方式！-在新的经济模式中。

公司和企业——市场经济中的“计划经济”——不应该粗暴地把一个国家变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大企业，而应该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为跨越地区和国界的经济平台和大型数据库。